黑暗混迹四周,伸手也只是知晓这个动作,唯一的实感是脚下的地面,还可以行动。无知谓的向前迈步,哒哒的脚步声紧紧得回荡。
一缕暗淡的光随着前行出现,两缕,三缕......黑暗与光芒搅在一起,在那光芒中央......一座图书馆!图书馆的样式很平实,可横亘在图书馆上方的八色光环和与圆环差不多的玻璃让图书馆与平凡绝不沾关......四周的台阶散着光点,他看着台阶的纹络,都蔓延向大门,四周的荧光将黑暗彻底隔绝,夏岚沉默着,踏上了台阶,走向大门图书馆的大门闭着,他将手放在门上,厚重的触感充斥着他的神经。
伸手,用力。
眼前的模糊被渐渐的点亮,汇焦成混乱的桌面......夏岚缓缓的站起,身上的不适让他皱了皱眉头“又睡着了......这个梦真奇怪......我这是多久没做梦了”低低的抱怨一句,换上了日常的风衣,一把捞起在桌上震动的手机“你论文交了没有?没有来实验室”,短信上这种干脆直接的对话方式真是让人想无视都不行。
阳光倾斜在他身上,他身穿件普通的风衣,一头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油腻,偏生那张脸生的极为赖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从而显得眉眼极为清楚,也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把手机滑入衣兜,关门出去。
实验室人少得可怜,只有一两个身影在忙碌。他肩头被轻拍了一下,他转身看向身后
“前几天我就催你交论文,因为那几个老家伙始终看你眼神不对,你不交连我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人,用他的话来说,是一个成熟稳重帅气英俊里带着些憔悴沧桑味道,足以迷倒天下女性尤其是小女生的绝世中年大叔——名叫徐毅
这话倒也不算太夸张,如果他愿意多洗澡,多刮胡子,多剪剪头发,再穿几件合适的衣服,在把年龄减个几岁,或许大概也许还真有这种风姿。
只可惜世上没这么多假设。
夏岚盯了一眼大叔,不禁想起了两年前自己傻乎乎走进这里的时光。他和徐毅的关系有些古怪,不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但是他确实从徐毅这里得到了他需要的关于物化方面的知识和实践经验。
“理工学院报名考试,如果是实验助手的话......政府只报销百分之三十五。”夏岚看着大叔忙碌的背影,鼓起勇气说“我总要存些钱。”
徐毅抬起头来,不敢置信望着自己无比熟悉的少年郎,哀叹道:“你还没有放弃你那个可耻的理想?”
“理想为什么是可耻的?夏岚脸上浮现出一丝执着的光芒,我人生的第一理想是成为程序员,第二理想是进入机械科研部门,去过好日子。”
“东华区一直在和欧盟方面打仗,”徐毅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平静,“忘了你的第一理想吧,这样,第二个也并不会怎么难了。”
夏岚看着大叔说到:“说打了六十年了,我们仅仅只是知道在打仗,到底又是不是谁知道。”
他的语气忽然停滞了一下,有些挫败的说到:“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学了这么几年,唯一动手做的也就一把电刃,但我总是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和这些机器打交道,所以我也想试试去考试。”
天色亮了起来,他们上方的天空夜色渐渐黯淡,朝色渐亮渐深,在徐毅身后的一大堆金属上反射出令人炫目的光泽。夏岚的眼睛自然的眯了起来,看着那个爬坡吃力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往前跑了几步,坐到了徐毅的身边。
他们两个人此时坐在实验楼前的坡道的最上方,身后远处是一大片城市建筑的影子,只是无比遥远,所以格外模糊。他们的身前却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草原深处可以看见参天的树木,大自然清醒的景象,此时正在朝阳下散发着火一样跳跃的感觉。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徐毅没有接过夏岚递过来的清水,而是点起一根香烟,美美地吸了一口,贪婪的看着眼前的草原树林,说到:“这里出名的讲师很多,你为什么当初就盯着我不放?”
夏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事情过了两年,他才想到问这个问题,停顿片刻后低头说到:“当时我们大学的机器人的能量传输系统有问题,后来听说是你修好的,所以我去找你。”
“那个东西谁都会修。”徐毅大叔头也没回。
“你应该忘了......你用的能量传输方式不是那台机器人该有的......”夏岚笑起来,显得格外真诚的那双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而且,无胶真空接缝做到太漂亮了,偏移值在千分的级别上,甚至比军方还要高一些。”
徐毅有些吃惊,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举手似乎想要打他脑袋,最终却只是把夏岚的头发揉乱,说到:“谁会想到去看这个?”
“大概是直觉?”夏岚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几头雄壮的野牛,此时披着朝阳凝成的光芒,缓缓地从树林里游荡而出,向着坡道行了过来。
夏岚和徐毅两个人同时停止了一切思维和行动,只是怔怔的看着这几头野牛,眼中有种叫贪婪的东西散发了出来。
“大叔,这市场上的野牛肉越来越贵了,现在还搞了一个野生动物保护法。”夏岚吞了一口口水,试探着问道。
徐毅站起身来,看着坡道下方与草原间的金属隔离网,脸色异常难看,悲痛的说:"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说的那条法律。"所以他带着一种恶狠狠的姿态,向那边的野牛走去。
隔着电子围墙,看着那边悠然自在的野牛群,两个人停住了脚步。野牛并不怕墙那边的人类,它们在散步的时候,时常能看到这些被关在墙里的可怜双足动物,只不过有些年岁没有接触了。
但今天野牛群的领明显感到了对面那两个人类散发的敌意,警惕而嚣张地抬起来巨大的牛眼,眼睛里的暴躁之意愈来愈浓,似乎可以滴出来。
夏岚看见着野牛的挑衅模样,也忍不住生起气来,心想你身上的肉,看来今天是进我嘴里尝尝味道。
只听的哞哞几声,徐毅的嘴里学着野牛的声音向着电子围墙那边吼了几声,野牛群顿时被激怒,向着电子围墙便冲了过来,紧接着徐毅和夏岚沿着围墙飞快的奔跑,一直将这头野牛引到了距离坡道极远的一处小山丘。
夏岚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对前面那个有些笨重的身影佩服到了极点,心想大叔真是个有趣的人,居然连野牛也能激的暴怒,难怪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经常愤怒的连饭也吃不下。
......
......
就在那个山丘下,徐毅吐了口唾沫,插着腰看着电子围墙对面也已经累到不行的野牛。他盯着对方正刨着土的牛蹄和那两只尖利的牛角,喘着气说道:"不要怕,这些牛不会这么傻。"
"老规矩,你杀牛,我放风"徐毅大叔理所当然的吩咐道。"好~"夏岚有气无力的走到电子围墙旁认命般深吸一口气,往手掌上吐了两口唾沫,瞬息间变成了一个猴子,用奇快无比的速度,极其灵活轻柔的手法,翻过了围墙。
草原大了,公牛才会跑的快意,谁一旦被关在铁笼子里,都会感觉到愤怒。
或者说,当它感觉到有人想对自己不利时,也会感到愤怒。当夏岚的双脚轻轻的踩在草原上时,那头愤怒的黑棕公牛,便向他猛的冲了过来,脖颈的长毛在空中飘拂成了格外壮烈劲美的线条!
夏岚有些害怕,脸有些白,但他依然冷静,就在公牛锋利的犄角离自己还有一米远时,他左脚腕猛的一勾,整个人被带着向侧方倾去,同时右手死抓着电刃向着公牛庞大的身躯点了过去。
蓝色的电弧闪动,空气中传来难闻的焦糊味。公牛没有办法抵挡住惯性,在于夏岚擦身的一瞬间,被那根威力十足的电刃直接击中。
轰的一声,公牛倒在了草地之上,激起了一些尘土和草屑。夏岚像他走了过去,脸上没有丝毫兴奋,只有警惕。
夏岚谨慎自有原因。在前几次的行动中,他手中的电刃的电是充足的,今天却无法保证让强悍的野牛束手就擒。
今天生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他靠近那头公牛黑棕色的身体时,本来瘫痪的公牛,忽然喷着强劲的鼻息,四蹄蹬土,整个身躯最后的爆发,就像被一股极强的力量从地面扯了起来,向着他冲了过去。
夏岚眼瞳微缩,面色微白,似乎傻在了原地,此刻他的手中还是那把电刃,只不过锋利的刀尖看上去却更像少年。
转瞬间,少年体内的恐惧通过了肾上激素的分泌转化为了强大的行动力,在极为惊险的那一刹那,侧转了身体。一阵劲风扯压着他的脸颊,他强撑着眼睛,将野牛在自己眼前的每一个动作看的清清楚楚,然后将右手紧握的电刃刺扎了下去!
下一刻,电刃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走,脱离了他空空的手掌,残留在公牛颈上的皮毛中.....带着几滴血。轰的一声,电都无法制服的公牛,都以极其凶猛的姿态冲过了夏岚的身畔,又以更决绝的姿态摔着土坡上,震起更多的尘埃和草屑。
夏岚傻傻的看着那头重重摔倒的公牛,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的双腿才不再颤抖,健康的红色才回答他的脸颊。他确实没有想到,这就是电不足的后果。他余悸未消地靠近野牛,确认了它的死亡,才极为小心的把那柄刀刃从公牛的脑后用力拔了出来。
刀尖已经彻底摧毁了公牛的中枢神经部位,公牛再也无法弹起表达他的愤怒。夏岚看来了一眼刀尖上的血滴,液体在朝阳里闪着光芒,他心里没有一丝虚弱之后的亢奋,也没有什么激动,有的只是一阵后怕。
......
......
徐毅看着少年忙碌的身影笑了笑,从牛仔裤里摸出那包扁扁的烟盒,点上一根,美滋滋的吸了起来。
然而草原上暖暖晨光与身后黑夜的交临,那个少年在泛金的晨光下,剥着牛皮,分割着牛肉,时不时在衣服上抹去手掌上的血水.......
这是很血腥的一幕,但又是充满生命美感的一幕,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是在死亡与生存之间流转。徐毅怔怔地夹着香烟,望着那个挥刀而舞的少年,不禁想起来很多年前看的历史书籍里的场景,在丰收的秋天,农民收割着庄稼,以植物的残躯换取自己的存活,在篝火旁,人们在喝着酒,拿着火堆里烤熟的动物肢体啃食,十分快活。
笑容在他脸上浮现,这动容的笑容配上他的花白头,似乎泄露了他的真实年纪,有那么一股子沧桑的味道开始流露出来。
他一直觉得夏岚这孩子很有趣,因为这个孩子似乎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两个理想上,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别的地方表现出的能力。
这个孩子......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傻,难道他就一直没注意到先前引牛时,自己可以比愤怒的公牛跑的更快?自己可以徒手杀死一头公牛,这比做好一个研究更有趣?先前杀死野牛时,夏岚所呈现出来的与年龄绝对不符的冷静沉稳,虽然双腿颤抖,脸色发白,却依然沉着冷静——才是徐毅最欣赏他的地方。
当然,徐毅也认为这是少年这般冷静、执着是夏岚最无趣的方面,所以看着夏岚一边骂着脏话,一边忍着不适干着,才会笑成一朵野百合,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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